2014年2月28日

無法計畫的計畫

「計畫趕不上變化」這應該人人都會碰到,基本上我是反對這種想法,因為很多時候都只是「計畫不夠週延」的自我安慰藉口。另一方面,我更常碰到的是:當想偷懶不盤算計畫或提防一些炸點,那麼就會人品爆發被炸到。

例如當兵站安官桌,知道留守跟站哨是怎麼一回事之後,某次留守的週末 18~22 哨我開始嘗試在抽屜放了一本 JS 原文書加減看。當天晚上四海昇平,軍線沒響過半聲,中山室打電動的打電動、唱歌的唱歌,留守主官是 POA 也早就回房間。誰知道快九點的時候突然有三顆砲路過,他應該是要去後面那棟的單位,誰知道突然停下來走到安官桌問我「留守主官呢?」,我才回答「報告長官,是上尉輔導長xxx」,根本還沒說完他就轉頭跑去看住宿區。值星班長跑去叫 POA,一分鐘後看到 POA 一面扣釦子一面跑下來,值星官早就跟在三顆砲的後頭,這時候才知道原來那是作戰處處長,算是直屬上級單位的主官,我們家隊長(主官)的假單還得他批示之後才能放假…… 囧rz

他巡完房舍就回頭把安官桌每個抽屜都打開來看,那本原文書也被他挖出來冷笑一聲丟桌上。

我沒有被懲處(也算剛好他來的時候我沒在看書),POA 也只是對我詰譙了幾句,主要還是在罵作戰處處長神經病,哪有人假日留守來突擊巡視……

之後我站哨就改成塞一本口袋版的《唐代詩選》在迷彩褲,背背唐詩練練硬筆字就算了。後來的當兵生涯中,從來也沒聽說有長官或是督導來翻安官桌。

還有,第一次趁著研究所考試放假,從花蓮翻武嶺回台中的路上,遇到壞天氣差點冷死、外加起大霧能見度不到 5m。在合歡山莊停下來時,手已經抖到沒辦法順利熄火,灌熱水的時候遇到一對好心情侶讓我跟他們的轎車慢慢摸下來,不然能不能安全下山還是未知數。後來我又路過武嶺數次,即使颱風逼近前夕夜殺,也沒那麼悽慘。但我已經習慣全副武裝出門,哪怕只是去繞個日月潭。

另一次研究所考試的放假日,Donald 跟我跑力行產業道路接武嶺回來,跟我說:「幹,武嶺根本沒你說的那麼可怕阿?」我看著旁邊路過被載的女生穿熱褲涼鞋帶瓜皮帽,只能回他「幹,好像真的是這樣,但是我的人品,你知道的……」

其他類似的故事還很多。我逐漸發展出一種龜毛的個性,尤其在登山社更是展露無疑,連爬郊山都是爐具瓦斯罐醫藥包緊急帳全備齊(後來醫藥包省略,算是有進步?)、會排預定行程撤退計畫(後來台北某些山區不排撤退計畫,算是有進步?)。某次跟 OB 們爬山,因為有人被割傷,我拿出醫藥包的時候還被某個念心理系學長笑說:「阿你是有強迫症喔?」我心中的 murmur 是:「阿單攻要帶這些東西也是你們教的,我還沒背睡袋咧……」

我今天又遇到一次計畫改不上變化的事情,雖然只要不考慮民間習俗,那計畫可能可以照常執行。不過網路版三國殺,諸葛亮在發動觀星技能的配音「知天易,逆天難」,還是一直繚繞在我腦中。所以就順便把這些往事寫一寫,聊作免費的心理治療 lol。

如果說我有宗教信仰,那我大概信奉的是「龜毛神」,寧可龜毛到煩死 or 被我煩的人給 K 死、也不願意因為人品爆發外加沒有龜毛地準備而被炸的徹底。說不定我能安然的活到現在還有手有腳、有飯可吃,就是龜毛神的庇佑。

誰知道呢….

2014年2月14日

不過就是死了隻長頸鹿

外文文章我看不懂(委婉的說法是懶得看),所以拿地球圖輯隊的報導來湊數。

我很想從新聞播報的角度來思考這件事情。不過很遺憾的,台灣的新聞媒體沒有把我餵養出什麼好的品味,所以還是作罷。用我自己的話來說,那麼一句解決:

不過就是死了隻長頸鹿

對,不過就是死了隻長頸鹿。歡迎愛護動物人士開幹 [擺茶點]。

地球上每天有多少隻長頸鹿死掉,也許有人研究,不過我懶得去找數據。總之病死老死被獵食者弄死,絕對不只一隻。所以這隻丹麥動物園的長頸鹿到底何德何能,可以佔據新聞媒體一隅?

謎之聲:你說的那些都是自然死,這隻是被人類刻意弄死的。

地球上每天有多少隻牛羊豬雞鴨鵝被人刻意弄死…… 喔不,我弄錯單位了,用「噸」比較實在。所以這隻丹麥動物園的長頸鹿到底何德何能,可以佔據新聞媒體一隅?

毫無反應,就只是隻長頸鹿。

我常常搞不懂愛護動物人士的想法,用某些角度來看,他們甚至可能比宗教狂熱份子更難懂?尤其是愛護特定動物(aka 寵物)的人。當然,我不是說虐待動物之類的議題,除了你情我願玩 SM 的人之外,任何虐待的行為都應該譴責、被虐待的對象都應該設法保護,這毋庸置疑。

(其實沒有那麼毋庸置疑 [遮臉],虐待的判定很尷尬。 很多時候教育也會讓受教育者感覺被虐待、很多人「善待」寵物的方式跟虐待也差不了多少──如果以動物的角度來看……)

就拿最常見的「吃狗肉」這件事情來說好了,狗不像鯨魚/鯊魚等動物(可能)有絕種/破壞生態的問題,也不像特殊野味有傳染病的危險,從純理性的觀點,我實在找不出「不能吃狗肉」的理由,要說起來猶太人不吃豬肉、印度教徒不吃牛肉的理由還合理的多。(註:有學者演繹出回教 / 印度教不吃豬肉 / 牛肉的環境因素,這是另話。)或著這麼說:如果要反對吃狗肉,連帶也反對吃任何動物的肉,那我會覺得這立場站得住腳;如果自己豬牛羊雞鴨鵝來者不拒,偏偏別人吃個狗肉就搖旗吶喊著反對,嫌棄人家落後不文明…… 我完全無法理解這種人腦袋內的邏輯是怎麼運作的?吃豬牛羊就比較高級嗎?難道那些認真養羊養牛養豬的人就對他們養的動物沒感覺嗎?畜產業已經工廠生產線化(那是你物化豬牛羊)?那狗比照辦理不成嗎(先有市場才會有人想進步)?

講到這就不得不廣告一下荒川弘的作品。《鋼之煉金術師》的確神作無誤,但是《百姓貴族》跟《銀之匙》也不遑多讓,尤其《百姓貴族》跟《銀之匙》揭露的農業、畜牧業者的心情與處境,讓我這種生長在都市、茶來伸手飯來張口、颱風天才會想到有種職業叫農夫的死小孩,去思考食物的價值(早幾年的《夏子的酒》也不錯,不過有些濫情就是了)。《銀之匙》中替豬取名字的八軒,抱著掙扎的心情把養大的豬作成培根吃下去,中間的心境轉換跟論調,就我來說靠譜得多。

很多日本(料理)漫畫都會闡述一個概念:「生命就是吃與被吃的關係。」活著的時候吃死去的生物,等死去的時候就變成其他生物的食物。死去的生物會變成自己的血肉,所以要對牠們心存感激、珍惜、並物盡其用,不分海裡的大鱈魚還是土裡的白蘿蔔(參見《料理仙姬》)。對我來說,這樣的思維才是真正的愛護動物、或著該說是愛護萬物。

對,丹麥動物園死了一隻長頸鹿、還是他們刻意弄死的。

對,不過就是死了隻長頸鹿。

如果地球圖輯隊的報導內容全為真,那麼這隻長頸鹿死的非常有價值,說不定比他繼續活在這世上還有價值。牠變成了獅子們的血肉(獅子表示:好久沒吃到家鄉菜 [舔舌頭])、牠成了非常 live 的教材、牠成了公眾思考許多議題的出發點……

當然,這些價值都是人類的價值,人類自以為是的價值。

阿彌陀佛……

2014年2月9日

糟糕,我不覺得糟糕

去看了在華山藝文中心的《糟糕藝術博物館》展,心得大概只有一句:

糟糕,我不覺得糟糕 <囧>

也許前幾天朋友又讓我複習了一次《少年 Ma 的奇幻歷史漂流之旅》,還幫我解開了博物館名稱之謎(什麼,wikipedia 居然有條目?)。相比之下,這糟糕藝術博物館的展覽… 到底哪裡糟糕了? lol

如果忽略展品跟解說牌擺的歪七扭八、以及詭異的打光(當然,這些有可能都是故意的),展場佈置的還不錯,還弄了一些裝置讓人拍照或惡搞,氣氛整個很歡樂,大大降低了展品的糟糕度。(補註:太座大人說中文翻譯常常跟原文有出入,這點蠻糟糕的 Orz)

要說展品糟糕,是不怎麼樣。大多數作品的畫面色調髒兮兮、造型比例走鐘的離譜,筆觸肌理這種專業東西我不敢亂講,只能說感覺很粗糙。完成度很低,當然也就不用提意境之類更高層次的東西了。

(圖片均來自糟糕藝術博物館官方網站)


但也有些展品讓我無法理解到底糟糕在哪?像這個:

色調、筆觸應該還算拿捏的不錯,狗的造型有點腫倒也無訪(反正是雲嘛),而貓的神韻掌握的很好。要說問題就是畫面左邊界有點草率空虛,整體有點不知所云,展品名稱給的倒是很有趣:〈He Was a Friend of Mine〉,不確定是館方還是原作者下的名字。這是糟糕在哪裡呢?

然後再看到這張(展覽順序的話,這是第一張。館方提供的圖片比實際看到的有質感一點 XD):

背景可能處理的沒有很好,但是輪廓、神韻、線條應該都抓的還不錯。小丑的禿頭、不成比例的可笑帽子與詭異的眼線、神情製造出來的反差,我認為效果不錯。要我掏錢買是不太可能,但是送我也不至於把它丟掉(如果有地方放的話),至於給「糟糕」的評語就別提了……

我見過更糟糕的。

那些在北美館之流展出的作品我不敢說嘴。拜念美術系的前女友、以及八九個美術系室友所賜,我見過更糟糕的學生作品(當然,這是我的自以為是)。學生作品的初衷未必是想創作,為了交差了事也在所多有;反之,我們也不知道糟糕藝術博物館的藏品當初是怎麼樣創作出來的?是不是小朋友隨意的塗鴉?是不是也是為了交作業?

說到底,這終究是我面對(藝術)作品一個始終難解的問題:「什麼是美?美感是天生的?還是後天教育出來的?」糟糕藝術博物館只是把這個問題中的「美」換成「糟糕」。即使知道展覽主題、看過解說牌,我依然會冒出「WTF?J三小?為什麼這也能展出?」的念頭。

有的時候、尤其是接觸比較近代藝術的時候,會覺得某些藝術品的目的就是讓你看不懂;看不懂所萌發的問題,才是藝術家想要表達的內容(即使他不知道你會拋出什麼問題)。所以,我寧願相信、或說希望糟糕藝術博物館的出發點是為了挑起「什麼是糟糕」這個問題,而不是試圖灌輸「這叫做糟糕」的標準。

退一步想,立下「這叫做糟糕」的標準也沒什麼不好。如果不是看過許多不怎麼樣的作品,也不會知道什麼叫做好的作品。很多(其他展)作品讓我感到不知所云、無聊無趣、甚至醜陋痛苦,但是我卻不會興起「糟糕」的念頭;回想起來,那些作品大概都作到了極致,就是所謂「俗到極致即成雅」?

《糟糕藝術博物館》展場出口就是賣店,隨手翻了一下維梅爾的畫冊,以前總覺得「阿就這樣嘛…」,現下立馬改觀:「真他媽厲害!」

我說的話就像在戰場上看過呂布之後,看到關羽就覺得「應該打得贏關羽──」這種愚蠢的話! 《百姓貴族》1-p.124

2014年2月1日

古文是藝術品

剛剛接連看了幾篇評論(或說批評?)古文、或中文的文章(例1例2),心有所感,所以草成一篇,也許野人獻曝、也許蜀犬吠日,是說這年頭就是這麼一回事,想講什麼就可以煞有其事的議論一番,然則是是非非卻也難說。

一言以蔽之,古文是藝術品。

藝術品的共通特質是:日常生活不需要,常常需要許多前置準備工作(導讀、導聆、創作理念)才有可能搞得懂它想表達的意思,然後(可能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一旦搞懂之後,就會連結到許多「無以名狀」的時刻、情緒、想法。

杜象擺個小便斗就可以代表達達主義;馬內畫個裸女《Olympia》就能讓當時的人氣得跳腳;《Raising the Flag on Iwo Jima》可以支持美國人把二戰打完。

藝術品是溝通的極致。

就像《人間詞話》說:

詞以境界為最上。有境界者則自成高格,自有名句。

……「雲破月來花弄影」,著一「弄」字,而境界全出矣。

我們不能排除有人平常就用「雲破月來花弄影」的調調說話,我們應該也不能否認很難寫的比這個更有意境。如果要妄想把這句翻譯成其他語言…… 我個人的語文程度是很難想像能否達到同樣水平的語感?事實上翻譯就是這麼回事,一定存在著 leaky abstraction(有人翻譯成「抽象滲漏」…… Orz),甭說別的,「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這用詞夠簡單了吧?中文能否翻出八成味道來都是個問題,更別說境界了。

很多事情以前不懂(有更多事情現在還是不懂 [淚]),高中國文要背《琵琶行》、《將進酒》,寧願被當也懶得花腦袋背完。有一天突然晃過「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湧起一股悲從中來的 fu,回頭找出全文一看,才發現寫的真是好、自己即使在失戀時候寫出來的得意之作也像個屁;一句「轉軸撥絃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就能把琴藝高超這件事寫的活靈活現,我可能永遠寫無法寫出這種句子。

「為什麼當初不好好學國文呢?」我很難壓抑這個念頭,不要給當年的國文老師知道就好 [逃]

當然,我完全沒有要替「全部的古文」辯駁的意思。既然都有《金瓶梅》、《搜神記》流傳後世,說古文沒有純粹猥褻下流的色情文學、純粹怪力亂神妖言惑眾的靈異小說,這也不合理。只是時間幫我們做了篩選,現下一般人還能知道的古文作品,大多是經典、或著接近經典。我(也許不太夠資格)要維護的是經典、要維護的是能讀懂古文經典的能力與環境,所以得替古文辯駁。

至於說「因為古文(或中文)所以得概括承受一些迂腐的思維與想法」,我覺得真正迂腐的是這樣的想法,而不是古文(或中文)。古希臘人的藝術觀還把工藝跟藝術混為一談、「柏拉圖的一般哲學思想和美學思想都是從維護貴族統治的基本政治立場出發的(出自朱光潛《西洋美學史》)」,所以古今中外都要把柏拉圖那個時代給一筆勾銷?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用正向的觀點來說,是用前人的基礎繼續前進突破;用負面的觀點來說,之所以能繼續進突破,必然是找到前人的缺陷。換言之,如果沒有回顧過去、或著沒有過去(的迂腐),那我們也不會知道現在有多進步,甚至一再重複「從歷史中得到的教訓是:無法從歷史中得到教訓」。

至於古文的限制,科學方面我是不知道,但至少文科方面,錢鍾書的《管錐編》應該已經給了最好的證明。(不過這書我完全看不懂,所以也只是人云亦云 XD)

最後想扯一下程式語言的事情。

這世界上有多少種程式語言呢?應該沒有人類說話的語言多,不過隨便舉一下比較多人用的就有:C、C++、Java、JavaScript、PHP、Perl、Python、Ruby……

在 computer science 的世界中,要創造出一個新的語言相對容易的多,反正你寫的語言電腦看得懂就好,即使程式語言的內容看起來一片空白(Whitespace)也沒問題 XD。

基本上所有程式語言在設計時,都是有所為而為的(即使目的是惡搞)。C++ 是想要讓 C 語言有 OOP 的能力、Java 是為了要跨平台還有消除一些 C++ 的缺點、松本行弘(Ruby 作者)覺得要設計出以人性為出發點的語言、Google 這兩年用力在推的 Dart 是想打倒又慢又難維護的 JavaScript……

這些語言有達到當初預期的目標嗎?這很難論斷,我只知道還是有人在設計新的語言、或是想辦法在既有的語言上加上新的功能(例如為了加上 OO 搞得很悲劇的 PHP 5)。有更多人覺得,當紅語言的變遷其實沒有太大意義,第一個程式還是 Hello World,真正困難的部份還是一樣:腦袋裡的想法無法順利告訴電腦、又或著敘述的不夠精準導致電腦不按預期執行。

如果說經驗法則是可信的,那麼創造出一個新的語言來代替中文,根本無法解決任何問題,只是把問題往後挪個百來年。用了新的語言,我們就能順利的把一個想法、一種氛圍、一段情緒傳達給別人而不失真?當年的白話文運動不也是差不多的出發點?現在又如何?簡體字發展至今又如何?

看起來「從歷史中得到的教訓是:無法從歷史中得到教訓」還是佔了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