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藝術的門外漢,只是跟幾批美術系室友&前女友相處下,沾染了一點氣息。這篇文章沒有考據、沒有理論基礎,純粹是把自己的感覺跟想法作個紀錄。如果能容忍我這種野痞獻曝的行為,還請各方高手不吝指點這下里巴人。
又是一堆問號
看了一堆純粹以燃燒火藥為目的的紀錄影片,很難不開始懷疑「這到底是在幹麼?有什麼好看的?」坦白說,國慶煙火或是一個稍微大型一點的煙火秀,絕對都比蔡國強的「作品」來的「好看」。再一次地,藝術作品令人覺得困惑,我到底要看什麼?為甚麼蔡國強的名字會一直出現在近代藝術界,但是眾多煙火師父名字卻鮮為人知?藝術評論家跟藝術家的眼界到底在哪裡?他們是怎麼想的?看了作品講解、創作自述就真的能懂嗎?作品講解跟創作自述會不會是另一堆問號的起點?
一樓室外的作品《泡澡》,可以說是這類問題的終極代表。畢竟玩火藥還是需要一些技術、許多努力嘗試,弄不出預期效果事小,搞成大爆炸就尷尬了 XD。但是,弄幾塊石頭、找幾顆松樹、弄個大一點的按摩浴缸、搭幾個小小木屋、拉水電管線,最後是請地理師來擺陣、請中醫師調泡澡藥水......台灣各地的溫泉會館,不都幹差不多的事情嗎? 難道在美術館外頭讓觀賞者進入「作品」當中泡澡就就會有藝術價值嗎?如果是,那這個「價值」到底是什麼?
謝德慶那些「作品」,雖然聽起來實在白痴到有點可怕,但也因此還能引發我一些思考跟想像,但是這個《泡澡》...... 嗯...... 我還需要再練練...... Orz
火藥?顏料?
看了那些用火藥作畫的作品,我好像感覺到蔡國強之所以如此出名的原因。
其實一開始我不太能接受這種作法,簡單地說:「靠夭,這什麼鬼?」讓火藥在畫布上灼燒留下痕跡,這樣就叫作畫嗎?這叫偷懶吧?線條簡單、顏色單調,人有了名氣之後,做什麼就都是藝術了是吧?
然後我看到了《颱風》,還順便鬧了個笑話......
我跟女友說,我很喜歡這幅畫,油彩能畫出這樣的筆觸,應該需要很厲害的技術。女友聽了導覽機裡頭的講解,回頭說:「的確很厲害,因為這是用電風扇吹出來的... [炸]」話說回來,用電風扇應該比用畫筆刮刀難控制吧?
當我走到「大事紀」那條長廊,看到早期那些小小的、很有味道的油畫跟水彩作品,感覺蔡國強是這樣想的:「要我按照傳統的方法,我也能畫的不錯,但是,最多也就是到達前人的成就吧? I can, but I don't want.」所以,找到火藥這個材料,開創出一條新的道路。
有了這個想法,回頭看那些畫跟創作過程的影片,有了不同的觀點跟聯想。
最先想到的是書法,這兩者還蠻有雷同之處。書法的顏色(廣義)變化不多,主要是看線條與結構,書寫過程當中必須一次完成,無法加工潤飾。火藥的顏色稍多一些,大致的構圖是預先計畫好,但是線條與結果—以細節來說—是無法預測的。點燃引信的一瞬間,作品就完成了(也許還要考慮滅火的速度? :P),一切都要靠事前的準備工作;以技術難度來說,如果想要控制畫面,或許用火藥創作更棘手一些(比較像是在搞工程)?整個畫面的火藥要能夠連貫、要能作出層次、要想辦法做出「炸開」以外的效果......
再進一步想,是行草當中那些「牽絲」的飛白。我始終很喜歡飛白(現在看書法的角度多了一些)。雖然根本不算會寫書法,可以想像的是,書法家應該沒辦法很精準地控制飛白的分岔數以及線條,純粹靠得是不中斷的意念來一氣呵成?這樣子的不確定性,會帶來畫面的生命力與趣味(除了程式設計師,誰想看一成不變的東西呢? [笑])。火藥爆炸的效果,雖然不像飛白那麼連續有張力,但是不確定性所帶來的趣味,卻是一樣的。
用炸藥來作畫,還有一個特殊的地方,就是「成像」的過程也是一個作品,更完整地說「是作品的一部分」。火藥燃燒時的聲音光影,雖然是眨眼間的事情,卻在畫布上永久的凝結。包括構圖、撒火藥、到最後引爆,這一連串的過程,增加了作品的力道與觀賞時的思考空間。楊照下的標題真是好「矛盾且多變的火藥」,最後這段雖然還無法全部領會,但也約略有些共鳴
在蔡國強的藝術創造中,火藥充滿了矛盾。最具破壞力的,卻在他手裡轉化成創造的工具;一面用來創造光熱的盛典,一面卻也用來創造寧靜內斂的精神生活記事;可以創造燦亮、外相的宇宙計畫,卻也可以創造陰鬱哀傷的集體空靈瞬間。
第一次覺得這種介紹引言對觀賞作品有所幫助 Orz
其他雜寫
一樓的作品當中,《射虎》跟《海峽》完全不知所以然;《黑牡丹》倒是直覺地、工藝式的喜歡。《來自磐城的禮物》雖然有點感覺,但是很淡很表面;末端的泥偶人們,沒有特別的感覺;至於大廳的汽車們(據說是山友任職的公司負責吊掛的)、時報廣場的影片等等就...... 就這樣 [炸],想特別一寫的是《撞牆》。
說穿了,《撞牆》的概念十分明白好懂、作品也簡單明瞭。但是能結合這些「簡單」而成為一個具有世俗美感的具象,對我來說,這就是一種「不簡單」。而作品擺設方向與展場動線重疊,讓人彷彿是撞牆狼群的一份子卻又處於一個超脫旁觀者的角度,更能夠有所省思,套句《少林功夫》的台詞:「的確是行!」
擴大來論整個展場的設計,較之前一個皮克斯展來說,要好的太多了(不否認跟參觀人數有關係 XD)。用楊照的說法是:
他的裝置,物件只是中間一個元素,搭配物件,要有極其繁複、極其細膩的手法,包括上下左右尺度的開展縮合,包括留置給觀眾進退與物件發生關係的空白,包括規劃的自然引導動線,包括光線的變化與流淌,而且就像戲劇舞台上一樣,這些因素還都被巧妙地內斂收藏起來,成為作品的一部分,卻不會突兀被看到。
因為是禮拜六晚上去看,只流連了兩個小時,很多東西(例如《大事紀》跟《剪報春秋》)沒有細看,稍有遺憾。anyway... 無論是看門道也好、看熱鬧也好,《泡美術館》這個展都十分值得一看,還有兩個月,快去吧。